第 8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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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8 章
方夕照的視線就飄向了烏夏冰。
一段被刻意隱藏起來的關系, 在他心底埋下了不安的種子。
畢竟兩人修為差距這麽大，她作為弱勢的一方，保不齊會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。女修臉皮薄, 她才會害怕擔心被人知道他們的關系。
他一次次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，自己應該尊重和理解她才對。
可那不安的種子一旦埋下, 就在他心底生根發芽, 如一根帶著鉤的藤蔓, 將他的心懸掛了起來。
風一吹，那顆心便有墜落深淵的危險。
可這心懸一線的危險感覺, 卻讓方夕照萬分著迷。
沈默良久, 不遠處的龍鳳車已完全燒成了灰燼。
方夕照嘆氣，傳音提醒陸青崖。
【師兄, 你魔怔了。】
他自己嘴上勸說師兄不要魔怔, 自己何嘗不是魔怔了。
陸青崖漆黑的瞳孔中映著對面的熊熊火光，如同一尊一動不動的神像。
兩人便這麽僵持著, 直到金童玉女也被燃成了灰燼。
方夕照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。
可最終，他如了師兄的願，像個追逐火光的飛蛾, 離開了陸青崖設下的結界, 緩緩走向了在岔路口燒紙祭奠的三人。
或許前去問問, 也是如了他自己的願。
他的確該去試探試探，烏夏冰敢不敢讓她的師兄師姐們知道兩人的關系。
爭一爭, 許就能搏個光明正大，讓兩人長長久久下去。
沈浸在失去師弟悲慟中的三人，一發現有修士朝這邊走來, 都停下了口中的祭奠之詞，抹去了面頰掛著的淚。
方夕照斟酌著準備開口, 卻見烏夏冰更是戒備地將地上用朱砂寫的“雲巍”二字用障眼法遮住。
那些想好的詞便一下被堵回了嗓子眼，憋得他心頭酸楚難耐。
可他維持著面上的謙和，十分不見外的就走到了烏夏冰身側，熱絡地同她打招呼，好像這場祭奠本就有他一席之地似的。
“夏冰，你們這是在——祭奠？”
親昵之色溢於言表。
曲知音看看師妹，再看看來人，也摸不到頭腦。
但師妹捏著紙錢的手指用力到泛了白，讓她一時間就聯想到烏夏冰這三年極少外出的蹊蹺行徑。
合歡宗的女子不下山尋人雙修，除了搭子在身邊陪著，便只有躲情債這一個可能！
曲知音挺身上前，像個護崽的母獸，將方夕照與烏夏冰隔開：“師妹，這位是？”
她都打算好了，接下來烏夏冰但凡有一絲不情願，她便敢豁出去將這不請自來的男修趕走。
烏夏冰卻擔心師姐會惹怒方夕照，卻不敢在方夕照眼皮子底下傳音。
畢竟以方夕照的修為，傳音定會被他聽到。再者，他劍術高超，不是他們師兄妹三人可以匹敵的。且不說這些，今日若在人前惹得他不開心，日後再與他雙修，少不得又要被癡纏許久。
她輕輕扯了扯曲知音的衣袖：“師姐，我認得他。”
曲知音狐疑的回頭，但仍緊緊牽住烏夏冰的手。
方夕照聽她承認與自己相識，緊逼的腳步就暫且向後撤了一步，為這師姐妹二人與自己之間逼仄的距離留下了些緩沖。
雖說烏夏冰沒承認自己的身份，可她在人前承認兩人相識，便讓他心中好受了許多。
他面上不由自主露出個溫柔的笑。
可另一方的沐南簫見他笑得春意滿滿，更加警惕起來。
雖說他平日有些不著調，但他有著不弱於所有師兄對師妹的拳拳愛護之心。
且最看不上那些見了自己師妹就舔上來的男人，更不要說眼前此人他從未見過。
“你是哪裏蹦出來的！”
“哦——我知道了，方才那些動靜就是你搞出來的吧！”
方夕照後退一步，給足了沐南簫這小輩t面子，他並不開口回答，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眼神閃躲的烏夏冰，等著她來給自己正名。
他極度想捉住這次機會，讓自己從陰暗的地下爬上來。
可在人前逼著一個小自己幾百歲的女修承認自己，與他素日的君子之道背道而馳。更遑論，他心裏還是想要尊重烏夏冰的。
短短數息，他便在兩種極端的心態間橫跳了數次。
比劫雷劈在身上還更難捱——他在等一場旁人不知的審判。
烏夏冰清泠泠的聲音傳來。
“哎呀呀，我真是犯了大罪過，才讓師兄師姐們誤會了！”
“這位是東極宮的方師叔！”
此話一出，在場的另外三人各有各的心事。
沐南簫後悔自己方才過於囂張，一時間臉都漲紅了。曲知音卻更細心敏感，她倒是覺得奇怪，師妹入門晚，按說結識的前輩不會比她和沐南簫多。他們三個時常在一起，她怎麽對這位方師叔一點印象也無？
但東極宮的確有位叫做方夕照的師叔就是了。
“方師叔？”曲知音試探著問出口。
方夕照灼灼的目光暗了幾分，他不著痕跡的又向前邁了兩步，緊跟在烏夏冰身側。
“不向你的師兄師姐引見一下我麽？”
“夏冰師侄。”
烏夏冰聽到他念“師侄”二字格外用力，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。
可在師兄師姐面前，她不敢將情緒流於表面，只能帶著客氣疏離的笑，繼續演下去。
可她該怎麽介紹兩人的相識過程？
烏夏冰幾乎沒有一點猶豫，就摒棄了和盤托出的選項。
“三個月前，方師叔途徑青嵐山，我有幸跟在師尊身邊，這才認得方師叔。”
一旁的兩人此時聽了烏夏冰的話，徹底信服方夕照並非鬼鬼祟祟之人。
雖沒了質疑，可烏夏冰清泠泠的聲音，如一盆刺骨的井水，澆滅了方夕照心頭燃起的小火苗。
他的君子之道再難維持：“是啊——還要感謝夏冰師侄事必躬親的招待，讓暮在貴宗的幾日，過得十分暢快。”
烏夏冰一聽到他說自己事必躬親，便想到自己被他扯進廂房中胡來。
他口中吐出的暢快二字像塊烙鐵，將她的臉烙得又紅又燙。
曲知音與沐南簫還沈浸在冒犯了前輩的尷尬中，沒聽出方夕照措辭中的露骨與刻意。
“方才冒犯了方師叔，是我與師兄的不是。”曲知音攜著沐南簫，兩人齊齊拱手沖他一禮。
“無妨。”方夕照垂眸瞥了眼那燃燒著的祭奠之物，“暮從這荒郊野外經過，忽聽有人在此哭泣，這才上前探問，瞧瞧是否有能幫得上的。”
曲知音一聽這話，再三拜謝：“師叔大義，我等慚愧，誤會了師叔一片好心。”
沐南簫不自在，他見曲知音穩住了這位東極宮的師叔，便躲到一旁繼續將未燒完的紙錢投進火裏。
烏夏冰此時生怕方夕照再說出些讓她心驚肉跳的話，便也到一旁繼續燒紙。
留下曲知音繼續同方夕照交談。
方夕照裝作不知，指著那成山的紙錢問：“不知這是在祭奠哪位先賢？”
“說來慚愧，是為我那才入門三年的師弟，雲巍。”
“節哀，”方夕照佯裝猶豫，“不知你那師弟……”
曲知音搖頭惋惜。
“在西勤州沒的。”
烏夏冰聽到方夕照問雲巍的事，罕見地沖他暗暗搖頭。
示意他莫要再問下去。
可方夕照此時的心已然硬得如西境終年不化的堅冰。
他絲毫不再顧及烏夏冰的意願。
反正都是不被接受，要被扔在陰暗無人角落，他尊不尊重，又有何用？
方夕照從不知道自己能虛偽至此，他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角。
“聽聞雲嵐師姐去哪都要帶著他，此次入西勤州的也有她，可是在其中遇到了怨鬼？”
“晚輩不知……師尊自離開西勤州回了寶船，對此只字不提。”
方夕照的目光又飄向了蹙眉不滿的烏夏冰，他決絕的轉過頭不再看她。
曲知音哽咽道：“今夜燒紙，晚輩們還是背著師尊出來的。”
方夕照用神識與遠處的師兄陸青崖碰了碰，便聽到師兄讓自己繼續發問。
“為何？”
曲知音抹去眼淚，垂首又燒了一座金山：“她太過悲痛，不許我們在她面前提起雲巍師弟。”
她也根本不知，自己這番話，字字如刀，盡數紮在了故去師弟“雲巍”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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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段被刻意隱藏起來的關系, 在他心底埋下了不安的種子。
畢竟兩人修為差距這麽大，她作為弱勢的一方，保不齊會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。女修臉皮薄, 她才會害怕擔心被人知道他們的關系。
他一次次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，自己應該尊重和理解她才對。
可那不安的種子一旦埋下, 就在他心底生根發芽, 如一根帶著鉤的藤蔓, 將他的心懸掛了起來。
風一吹，那顆心便有墜落深淵的危險。
可這心懸一線的危險感覺, 卻讓方夕照萬分著迷。
沈默良久, 不遠處的龍鳳車已完全燒成了灰燼。
方夕照嘆氣，傳音提醒陸青崖。
【師兄, 你魔怔了。】
他自己嘴上勸說師兄不要魔怔, 自己何嘗不是魔怔了。
陸青崖漆黑的瞳孔中映著對面的熊熊火光，如同一尊一動不動的神像。
兩人便這麽僵持著, 直到金童玉女也被燃成了灰燼。
方夕照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。
可最終，他如了師兄的願，像個追逐火光的飛蛾, 離開了陸青崖設下的結界, 緩緩走向了在岔路口燒紙祭奠的三人。
或許前去問問, 也是如了他自己的願。
他的確該去試探試探，烏夏冰敢不敢讓她的師兄師姐們知道兩人的關系。
爭一爭, 許就能搏個光明正大，讓兩人長長久久下去。
沈浸在失去師弟悲慟中的三人，一發現有修士朝這邊走來, 都停下了口中的祭奠之詞，抹去了面頰掛著的淚。
方夕照斟酌著準備開口, 卻見烏夏冰更是戒備地將地上用朱砂寫的“雲巍”二字用障眼法遮住。
那些想好的詞便一下被堵回了嗓子眼，憋得他心頭酸楚難耐。
可他維持著面上的謙和，十分不見外的就走到了烏夏冰身側，熱絡地同她打招呼，好像這場祭奠本就有他一席之地似的。
“夏冰，你們這是在——祭奠？”
親昵之色溢於言表。
曲知音看看師妹，再看看來人，也摸不到頭腦。
但師妹捏著紙錢的手指用力到泛了白，讓她一時間就聯想到烏夏冰這三年極少外出的蹊蹺行徑。
合歡宗的女子不下山尋人雙修，除了搭子在身邊陪著，便只有躲情債這一個可能！
曲知音挺身上前，像個護崽的母獸，將方夕照與烏夏冰隔開：“師妹，這位是？”
她都打算好了，接下來烏夏冰但凡有一絲不情願，她便敢豁出去將這不請自來的男修趕走。
烏夏冰卻擔心師姐會惹怒方夕照，卻不敢在方夕照眼皮子底下傳音。
畢竟以方夕照的修為，傳音定會被他聽到。再者，他劍術高超，不是他們師兄妹三人可以匹敵的。且不說這些，今日若在人前惹得他不開心，日後再與他雙修，少不得又要被癡纏許久。
她輕輕扯了扯曲知音的衣袖：“師姐，我認得他。”
曲知音狐疑的回頭，但仍緊緊牽住烏夏冰的手。
方夕照聽她承認與自己相識，緊逼的腳步就暫且向後撤了一步，為這師姐妹二人與自己之間逼仄的距離留下了些緩沖。
雖說烏夏冰沒承認自己的身份，可她在人前承認兩人相識，便讓他心中好受了許多。
他面上不由自主露出個溫柔的笑。
可另一方的沐南簫見他笑得春意滿滿，更加警惕起來。
雖說他平日有些不著調，但他有著不弱於所有師兄對師妹的拳拳愛護之心。
且最看不上那些見了自己師妹就舔上來的男人，更不要說眼前此人他從未見過。
“你是哪裏蹦出來的！”
“哦——我知道了，方才那些動靜就是你搞出來的吧！”
方夕照後退一步，給足了沐南簫這小輩t面子，他並不開口回答，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眼神閃躲的烏夏冰，等著她來給自己正名。
他極度想捉住這次機會，讓自己從陰暗的地下爬上來。
可在人前逼著一個小自己幾百歲的女修承認自己，與他素日的君子之道背道而馳。更遑論，他心裏還是想要尊重烏夏冰的。
短短數息，他便在兩種極端的心態間橫跳了數次。
比劫雷劈在身上還更難捱——他在等一場旁人不知的審判。
烏夏冰清泠泠的聲音傳來。
“哎呀呀，我真是犯了大罪過，才讓師兄師姐們誤會了！”
“這位是東極宮的方師叔！”
此話一出，在場的另外三人各有各的心事。
沐南簫後悔自己方才過於囂張，一時間臉都漲紅了。曲知音卻更細心敏感，她倒是覺得奇怪，師妹入門晚，按說結識的前輩不會比她和沐南簫多。他們三個時常在一起，她怎麽對這位方師叔一點印象也無？
但東極宮的確有位叫做方夕照的師叔就是了。
“方師叔？”曲知音試探著問出口。
方夕照灼灼的目光暗了幾分，他不著痕跡的又向前邁了兩步，緊跟在烏夏冰身側。
“不向你的師兄師姐引見一下我麽？”
“夏冰師侄。”
烏夏冰聽到他念“師侄”二字格外用力，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。
可在師兄師姐面前，她不敢將情緒流於表面，只能帶著客氣疏離的笑，繼續演下去。
可她該怎麽介紹兩人的相識過程？
烏夏冰幾乎沒有一點猶豫，就摒棄了和盤托出的選項。
“三個月前，方師叔途徑青嵐山，我有幸跟在師尊身邊，這才認得方師叔。”
一旁的兩人此時聽了烏夏冰的話，徹底信服方夕照並非鬼鬼祟祟之人。
雖沒了質疑，可烏夏冰清泠泠的聲音，如一盆刺骨的井水，澆滅了方夕照心頭燃起的小火苗。
他的君子之道再難維持：“是啊——還要感謝夏冰師侄事必躬親的招待，讓暮在貴宗的幾日，過得十分暢快。”
烏夏冰一聽到他說自己事必躬親，便想到自己被他扯進廂房中胡來。
他口中吐出的暢快二字像塊烙鐵，將她的臉烙得又紅又燙。
曲知音與沐南簫還沈浸在冒犯了前輩的尷尬中，沒聽出方夕照措辭中的露骨與刻意。
“方才冒犯了方師叔，是我與師兄的不是。”曲知音攜著沐南簫，兩人齊齊拱手沖他一禮。
“無妨。”方夕照垂眸瞥了眼那燃燒著的祭奠之物，“暮從這荒郊野外經過，忽聽有人在此哭泣，這才上前探問，瞧瞧是否有能幫得上的。”
曲知音一聽這話，再三拜謝：“師叔大義，我等慚愧，誤會了師叔一片好心。”
沐南簫不自在，他見曲知音穩住了這位東極宮的師叔，便躲到一旁繼續將未燒完的紙錢投進火裏。
烏夏冰此時生怕方夕照再說出些讓她心驚肉跳的話，便也到一旁繼續燒紙。
留下曲知音繼續同方夕照交談。
方夕照裝作不知，指著那成山的紙錢問：“不知這是在祭奠哪位先賢？”
“說來慚愧，是為我那才入門三年的師弟，雲巍。”
“節哀，”方夕照佯裝猶豫，“不知你那師弟……”
曲知音搖頭惋惜。
“在西勤州沒的。”
烏夏冰聽到方夕照問雲巍的事，罕見地沖他暗暗搖頭。
示意他莫要再問下去。
可方夕照此時的心已然硬得如西境終年不化的堅冰。
他絲毫不再顧及烏夏冰的意願。
反正都是不被接受，要被扔在陰暗無人角落，他尊不尊重，又有何用？
方夕照從不知道自己能虛偽至此，他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角。
“聽聞雲嵐師姐去哪都要帶著他，此次入西勤州的也有她，可是在其中遇到了怨鬼？”
“晚輩不知……師尊自離開西勤州回了寶船，對此只字不提。”
方夕照的目光又飄向了蹙眉不滿的烏夏冰，他決絕的轉過頭不再看她。
曲知音哽咽道：“今夜燒紙，晚輩們還是背著師尊出來的。”
方夕照用神識與遠處的師兄陸青崖碰了碰，便聽到師兄讓自己繼續發問。
“為何？”
曲知音抹去眼淚，垂首又燒了一座金山：“她太過悲痛，不許我們在她面前提起雲巍師弟。”
她也根本不知，自己這番話，字字如刀，盡數紮在了故去師弟“雲巍”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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